她冷靜地打穿了兩個殭尸的腦袋,以雙槍。讓她解圍的同僚張大了嘴,驚愕得差
點讓第三隻殭尸得手。


誰也沒看清楚她的動作,幾乎是開槍的同時,她踢起面前的小石頭,宛如子彈般
準確地打進第三隻殭尸的腦袋,讓他抽搐了幾下,就寂然不動。


沒有多餘的動作,從不浪費多餘的子彈。這個身高只有一五○的小姑娘,初役就
讓她的新同僚印象深刻。


災變後六十三年,病毒零的毒性漸漸減弱,已經不再是被咬後就會絕望的疾病。
原本人類只敢聚居在城市,但因為疫病不再如此致命,充滿冒險精神的新移民,
紛紛請領了清理後的土地,從貧民窟走出來,開拓被疫病侵蝕過的荒野。


與殭尸比鄰,和吸血鬼共舞,成了他們的新課題。


而無力管理的政府,將權力下放給鎮長,讓他們自行成立人民軍以防範各種輕微
程度的災害。


疫病警察就隸屬於人民軍,他們的名字好聽,事實上是匯集了各地強悍的逃犯或
無處容身的不法之徒。


他們的工作極度血腥危險,卻賞賜豐厚。所有殭尸和吸血鬼都是他們的工作範圍,
就像現在的工作一樣。





***





那天,這位嬌小如高校女生的姑娘走進來,幾條臉上有疤、胳臂跑馬的彪形大漢
轉頭看她。


「剛鎮長雇用了我。」穿著獵靴、牛仔外套和短褲的小姑娘聲音嬌嫩,將行李摔
在桌上,「我叫苗黎。」


輕蔑的笑此起彼落,但這幾條大漢沒說什麼。見多了這些自以為是的小鬼,等他
們看到真正的殭尸就會嚇得屁滾尿流。


他們簡直是無視她的存在,直到初役結束,他們才都忘記了笑。





戰鬥結束,警長丟了根煙給她,她俐落的接住,在燃燒著屍堆的火上點著了,漠
然的呼出一口煙。


「裔?」警長終於正視她。


「這局裡有誰不是?」苗黎叼著煙蹲在地上,看起來像不良少女。「特裔。」


「天賦是什麼,說來聽聽?」第一次,警長對她友善的笑笑。但他臉上的刀疤扭
曲,可以嚇哭剛出娘胎的嬰兒。


實在別笑比較好。


「…我的天賦一點用處也沒有。」她伸手,霍然出現幾根尖細的爪,彎而尖,卻
沒五公分長,新奇是很新奇,但完全不實用。「我槍法很準。」


當然還有其他天賦,只是實用度同樣低到破表。


警長同情的點點頭,「再多天賦也不如一顆瞄準的子彈。兄弟們要去喝一杯,妳
去嗎?」


實在她比較想回家洗澡,但她在男人堆打滾很久了,知道這是個融入團體的好機
會。別讓他們覺得娘、軟弱無用,他們就會忘記她是個女的,成了哥兒們、自己
人。將來共事愉快很多。


她懶懶的站起來,檢查子彈,填滿,插回槍套。沉重的獵靴踩著血泊,跟在這群
大漢的背後,走了好幾里的路,進入鎮上唯一的酒吧。


整個酒吧亂烘烘的。大漢們圍著吧台,各自點了烈酒,苗黎要了杯龍舌蘭,泰然
自若的舔了口鹽,喝了起來。


她不是嫩皮。大漢們心裡湧起新的尊敬。身手好,煙抽得順,喝酒也不囉唆,大
概也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不過他們聰明的沒有追問。這蠻荒之地,每個人都有秘密的過去,而有些秘密特
別致命。緘默是蠻荒的美德之一。


他們閒聊起來,酒喝多了,不免扯起關於女人的笑話。但苗黎既沒臉紅,也沒扭
捏,就冷靜的聽。這讓他們更自在了。


事實上,苗黎並沒有認真在聽他們說什麼。她讓鎮長重金聘來,不是為了幾隻斜
脖歪腿的爛殭尸。


病毒零引起的感染通常會成為殭尸,但有一小部份卻會成為吸血鬼。殭尸往往會
引起恐慌,但吸血鬼則否。這些吸血鬼和吸血族很類似,傳染力也不高。但他們
和吸血族不同的是,他們往往和生人無異,悄悄的潛伏在人類社會,伺機而動。


吸血族可以接受血漿的安排,而吸血鬼卻不能。他們野蠻冷血,從來不放獵物生
還。這個鎮出現了幾具木乃伊般的屍體,犧牲者包含兩個人民軍,而且數量不斷
增加。等不及紅十字會的援助,鎮長才花大錢請苗黎來。


她是個優異的吸血鬼獵人,只是她的要價也被人說是吸血鬼。


啜了口龍舌蘭,她仔細觀察著酒吧的人和佈置。吧台、幾張破舊的桌椅,還有二
樓的圍欄可以俯瞰。很典型的夜店,甚至有個小舞台,擺著樂器。


不是假日,人不多。除了他們這群防疫警察、酒保和剛上台的幾個樂手,就只有
三桌客人。


跟他們出過任務,她知道這群防疫警察算是普普而已。她看過屍體,也檢閱過報
告。她推測,不是只有一隻吸血鬼,而是一群。


並且越來越肆無忌憚。


這可不太妙。





***





然後她看到主唱走上來,留著一頭長髮,滿面滄桑,帶著玩世不恭的笑。皮膚黑
得像是印第安人。


但他一張開嘴,就吸引住苗黎的注意力。


他嘶吼,充滿野性的爆炸力,如金屬般。


聽得出來,他已經唱了很久很久,純熟到無視技巧。很野的聲音,像是榔頭將震
撼敲進人的心裡。


面對這樣的人,辭彙變得非常貧乏。所有的人都停下動作,只有他嘶吼野蠻的聲
音炸開了這個沈悶的夜晚。


好得幾乎可怕的聲音,甚至抵達危險的程度。


苗黎垂下眼簾,啜了口龍舌蘭。其他人則要等到他一曲終了才能有動作。抬起眼,
發現正在插科打渾的主唱正注視著她,打量著。


她只是將眼珠微微轉開,看到一個男人攙扶著一個女人往洗手間去。


食慾、血、強烈惡臭的殺氣。


「站住!」她大喝,拔出雙槍。那個男人轉頭露出獠牙,發出威嚇的嘶聲。她卻
沒對那男人開槍,反而將手臂伸直,打穿了正撲向她的另一個吸血鬼。


整個酒吧轟亂起來,挾持著昏迷女人的吸血鬼怒吼,「別過來!過來我就殺了她!」
並且拿那女人當盾牌。


「我可不會可惜人質的命,反正她本來就會被你殺死。」苗黎冷漠的開了保險,
雙槍響起。


吸血鬼將女人一推,正好中了一槍,但另一槍像是他自己迎了上去,正中咽喉。
苗黎回槍想殺掉第三個吸血鬼時,他卻衝向樂隊,意圖從後台逃逸。


她猶豫了一下。若開槍一定會打中無辜的人。


但主唱卻用飛快的速度拔起架著麥克風的支架,隱在其中的細劍迅雷不及掩耳地
砍下吸血鬼的頭,又馬上歸回支架內,誰也沒看清楚。


在場的人發誓,那吸血鬼跑著,頭自己滾下來,滴溜溜的打轉。


但苗黎可看得一清二楚。


等屍體都抬了出去,騷動平靜,警長難以相信的說,「…妳殺了人質。」


苗黎眉眼不抬,啜著酒。「空包彈殺不死人的。她只是昏迷,而且不是我迷昏她
的。」


他怪異的看她一眼,「…妳來我們這小地方做什麼?」


「這裡酒好喝。」她放下酒杯,「而且還有個有意思的主唱。」揮揮手,她晃到
後台。





只有主唱還在,喝著酒。她剛看過班表,這個主唱叫麥克,菜市場名。


拖過一張椅子反過來跨坐,苗黎將手擱在椅背上,靜靜的看著麥克。


「別誘惑我。」麥克舉起雙手,「誘拐未成年少女違反兒福法。」


「我不是未成年少女。」苗黎偏著頭,「很了不起的功夫啊,阿北。」


「我今年才三十九歲,什麼阿北!?」他被激怒了,「如果妳說得是我床上的功
夫那倒是…」


他話還沒說完,只覺風響,反射性的抄起支架阻擋,一把鋒利的藍波刀在他咽喉
前閃閃發亮。


「我想,你現在了解我的意思是什麼了。」一腳還踏在椅子上,身形柔軟的執著
藍波刀。不騙你,看起來還挺美的…但再美的少女差點在你咽喉戳了個大洞,再
多遐思也逃個無影無蹤。


「…我了解。我他媽的了解了,可以把這該死的刀拿遠點嗎?」這女人個子小小,
怎麼蠻力這麼強?!


苗黎跨坐回椅子上,依舊把手擱在椅背。藍波刀不知道又藏哪去了。「阿北,你
是哪路人馬?」


「厚德路…靠!妳真的要殺我?!妳那把該死的刀差點插進我的眼窩!」閃過這
刀的麥克大叫。


苗黎有些動容。這色老頭的功夫真不壞,真的不壞。能在她手底挨過兩刀的人,
一隻手數得出來。


「你功夫這麼好,怎麼待在小酒館唱歌?」她開始感興趣了。


「因為我歌唱得比耍劍好。最少在這裡把妹不會有生命危險…大部分的時候沒有
危險。」


很有趣的阿北。她微微笑,「沒錯,你的歌聲好到可怕。」


「嘿嘿,迷上我了吧。」麥克對她眨眼,「雖然我不把未成年少女…」他的目光
悄悄地溜到苗黎的胸前,「嘖嘖,現在小孩的發育真好。我可以為了這對D罩杯
稍微破例…」


考慮了一下,苗黎決定因為他粗獷又充滿爆發力的歌聲饒過他。她站了起來,準
備離去。


但麥克摸了她的屁股。


反射性的給了他一記直拳,也如她預料,麥克閃了過去,還帶著得逞的笑。但苗
黎用不可思議的姿勢踹中他肚子時,他就笑不出來了。


抱著肚子,他滿頭冷汗的蹲下來。「…現在的小孩都這麼暴力嗎…?教育真是太
失敗了…妳怎麼不留在高中揍老師啊…」


「我不是小孩。」苗黎頓了一下,「而且我成年很久了。」她晃了晃警徽。


「妳成年了?」麥克抬頭,「喂,女警官,給不給泡啊?我耍什麼劍的功夫都很
好喔!」


苗黎驚愕的看他一會兒,詫笑著搖頭。「我對阿北沒興趣。」


「喂!我才三十九歲,什麼阿北?頂多是叔叔嘛!年齡不是距離,妳懂不懂?」


抱著肚子講這些鬼話,實在很沒說服力。苗黎想。


年齡不是距離嗎?該不該告訴他,她無用的天賦之一,就是天山童姥般的體質?


「還是不要好了。叫別人阿北還滿爽的,但別人喊我阿婆,我可能會造下殺孽。」
苗黎自言自語著。


慢慢的,她踱出酒吧。沉重的獵靴鐸鐸,像是濺著月光前行


【Google★廣告贊助】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蝴蝶(seb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