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漂浮在陽光下的塵埃發呆,按著聖經。

昨天他沒說什麼就下線了,沒有等灰燼的回答。或許,他從此就失去一個朋友…
自嘲的咧了咧嘴,臉孔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兩下,他沒有這種東西的。

朋友什麼的,最討厭了。因為他不會有。

事實上,他更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會提出那樣的要求,為什麼是灰燼。說不定,
可能,他一廂情願的認定這個老是無奈苦笑的小女生,是可以信賴的。

但這樣的一廂情願,很傻。

更傻的是,他早早的醒來,史無前例的乖乖吃藥,然後,等。等待著根本沒有希
望的答案。

翻著聖經的手指顫抖,這是服了十來年藥物的後遺症。

不知道會不會太早。灰燼心底咕噥著,不安的看著剛剛八點半的時鐘。今天破例
請了事假…這個月的全勤沒了。

手心沁滿了汗,她待在會客室忐忑不安。一大早就引起騷動,當她硬著頭皮提出
要求的時候,所有的醫護人員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臉皮很薄的她滿臉通紅,恨不得找條地縫鑽下去。雖然會客室只有她一個人在等
,但是監視器虎視眈眈,她幾乎想轉身逃跑。

只是,這一年。這漫長的一年。困難的重建自我和自信的這一年,除了冥道主,
也就這幾個不靠譜的同僚,與她相伴。

尤其是風胥。

雖然他們實在一直不太熟,一個月頂多共同執行任務兩三次。但他會克制好殺的
本能,盡量的掩護她。

這蒼白的一年,她唯一回憶的起來的,只有冥道主、風胥,和那幾個不靠譜又冷
淡的傢伙。

門一動,她慌得差點跳起來,和一個少年面面相覷。

容貌…大致上是對的。就是眉間愁紋很深,更蒼白更無血色,光著頭,臉孔不由
自主的抽搐,身體和手時不時就顫抖一下。

縮著肩,低著頭,眼神不太正常的注視她,卻讓她安心了些。

這是風胥沒有錯。

帶著電子鐐銬的風胥冰冷卻生澀的開口,「妳…連容貌要改一改都不知道?」

「呃,」灰燼有些尷尬的苦笑,「創角色的時候太急了…」

沈默。該死的沈默。

明顯的風胥不肯先開口,灰燼只好硬著頭皮,「那個,啥,花…」

「她不要。」風胥的背駝了些,語氣沒有絲毫情緒。

灰燼張了張嘴,還是閉上了。她把花親自送到那位護士小姐的手上,才說明是613
房的人送的,護士小姐尖叫得慘絕人寰,直接把花扔進垃圾桶,逃之夭夭。

畢竟,這是現實,不會出現偶像劇的美好結局。

「妳走吧。」風胥不由自主的狠狠抽搐了幾下,緊緊抓住自己的手。

「嗯,好。」灰燼站起來。她抓了抓頭,露出無奈的苦笑,「那啥…我第一次見
網友,都不知道要說什麼…超不好意思的。還是、還是晚上見面再說吧…好不?


陷入陰暗情緒風暴的風胥,有些迷惘的抬頭看她。好一會兒,他點點頭,拖著沈
重的步伐,離開會客室。

風胥不知道的是,灰燼撿起垃圾桶裡的玫瑰,一走出療養院,沒有等公車,而是
徒步走向很遠的捷運站,一面走還一面哭。

她很難過,非常難過。

在地獄之歌威風凜凜的狂信者刺客,驚世絕艷的絕頂殺手,在現實,卻被不知道
是啥的精神疾病折磨得不成人形。

沒有自由,徹底摧毀。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風胥連送花的錢都沒有…因為他是被褫奪公權的重症精神病
灰燼覺得很羞愧。風胥從來沒有抱怨過什麼,可是她這樣一個自由自在的人,卻
總是為了一段逝去的情感,不斷的不斷的追憶和抱怨,甚至需要斷意果的支持,
才能勉強維持日常生活。

她就這樣一路哭著回去,小心翼翼的把有些枯萎的玫瑰,插在花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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