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羅修養是很好的,臉上還是掛著彬彬有禮的笑容,只是心底大約在琢磨五馬
分屍和千刀萬剮哪種刑罰合適些。

我還是十二重綢服,只是外罩雪白大褂。若不是裡服鮮豔,看起來像是要去守喪
,不像是去宮廷春祭。除了修了眉毛,刻意畫長些,胭脂水粉一點也沒上--我
額頭的一點紅是借了硃砂來點的。這是學院春祭的琅琊傳統,我雖是院士,但穿
著打扮依的是琅琊的規矩。

這還不算,我還自己動手剪了排瀏海,鬢畔參差不齊,垂髫至肩。現在的貴女都
流行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露出光潔的臉蛋,在髮髻上玩花樣,長直髮是出家
人才留的,而我這樣狗啃似的亂剪,真是說不出什麼流派,跟禮儀當然是徹底搭
不上邊。

「葛葉院士,」他的聲音和煦,卻隱含暴風雪,「您答應我挑著穿的。」

「沒錯。」我點頭,拉起十二重綢服,給他看我穿上的短靴。

他沒說話,狠狠地吸了口氣。只是臉孔開始有些發青。

看他有些失去控制,我趕忙說,「真當您春祭女伴,自有我的手段不讓您丟臉。
您對我沒信心沒關係,總對北地巫師有些信心吧?」

他將信將疑的睇了我一眼,露出幾許興味和深思。「那我就領教北地巫師的祕術
了。」

其實哪有什麼祕術?說穿了不值一文錢。我懶得化妝打扮,可非不會打扮。人的
眼睛很容易欺瞞,而世間所謂的美容之術,我看起來都太淺了。

什麼學問都有根本上的相通之處,化妝艷容也是一門學問,要因時制地,哪能是
顏料和珠寶華服就可吃開的?

宮廷春祭也和窮鄉僻壤的春祭沒什麼不同,甚至湮滅的古王國也相類似。同樣是
不舉燈,僅燃巨大火堆為春神化身,環繞獻歌奉舞,慶祝春臨。

在這種光線不充足的地方,什麼顏色衣服、豪華珠寶,都黯淡不少,反而看起來
模糊糊的,都讓火光搶去顏色了。要借火光增色,唯有雪白。雪白大褂映了火光
,會流光瀲紅,比什麼衣服都搶眼。

我天生圓臉,說好聽點面如滿月,實在就是跟個圓餅沒兩樣,時下流行的是完美
的鵝蛋臉。我又沒學得削骨整容,當然是要借昏暗和視覺的誤差來搗鼓,這狗啃
似的髮型燈光之下慘不忍賭,在春祭的火堆前可完全不同。畫眉和額間紅點也是
差不多的意思,就是聚焦在我最能看得地方,反正黑忽忽的,能見度最高的也就
眉眼而已。

這就是借天時地利人和,半騙半哄的化妝術。

看起來效果挺不錯…最少唬住了艾爾羅總督。但我也後悔起來,好歹收斂些…現
在連恩利斯君王的眼睛都冒著怪異的火,該怎麼辦好呢?

只覺背後一片冷汗,挽著艾爾羅的手心都溼漉漉的。

艾爾羅瞥了我一眼,突然伸手攬住我的腰。隔著多重布料,當然沒什麼意蕩心馳
,只是有點措手不及。

他湊在我耳邊,「妳很想當君王的寵妃嗎?」

「艾爾羅,你瘋囉?」我沈下臉。

「那就配合我。咱們是誰?不互相掩護早晚被推倒。」他靠這麼近講話,惹得我
耳根發癢,我又不敢推開。

他說得倒也沒錯。我們這種人,骨子裡要找個說得上話的朋友就很困難了,何況
是時時相對的終生伴侶。艾爾羅眼界高,起碼要塔妮亞公主那種等級。我呢…我
最愛的還是自由,可不想有人綁著。

恩利斯君王所圖甚大,之前我就有所警覺,現在我又沒多思慮,恐怕激起君王莫
名其妙的的某種心思,兩樣都很糟糕。

「好吧,」我暗歎一聲,「別太過火,看起來反而落痕跡。」

他作勢在我鬢角一吻,卻只是擦過幾根髮絲,「好歹我也是花花公子的宗師級人
物。」

我真被他逗笑了。


【Google★廣告贊助】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蝴蝶(seb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9)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