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該去見她。

倒不是因為決戰前夕。而是因為她,他的心出現了微薄的漏洞。真好笑,白仲謀。
號稱無情公子的白仲謀…讓人知道恐怕聲名毀於一旦。

多少絕色女子只願得他一笑,讓他鍾心的居然是個孩子啊…

他原以為,絕對不會動心。在這些或貪婪或瘋狂的所謂愛意中,真是厭煩透頂。
不管手段多麼毒辣,都沒讓她們或他們稍微收斂些。

就像這個設計卸去他關節,逼他口吐愛言的女子。還什麼長生宮主呢…苦苦哀
求,威脅利誘,就只求一句謊言…他就不該心軟了一下,才著了她的道。

真以為這樣就能得到她要的麼?

他的唇間,露出美麗卻殘酷的笑容,望著一招即倒地不起的女人。照慣例,這女
人怎麼對待他,他就加十倍利息奉還。他白仲謀,錙銖必較,一點都不肯吃虧的。

就算是女人、小孩、老人,都一樣。

他卸下長生宮主的指關節,玩兒似的,從右手拇指開始,慢騰騰的,一個個卸,
比她當初可慢十倍不止。但她實在太吵,叫得讓人煩,他凌空點了她的啞穴。

他準備拆了這女人全身的關節。拆到頸骨應該就死了吧?

但那女人抬頭望了他一眼。像是火焰狂燃的眼神。像是那日,悄悄潛入王家,探
過芙渠後,他在銅鏡裡看到的,自己的眼神。

那粉嫩的孩子說,無人不冤,有情皆孽。

「就為她,少造一點孽吧。」他冰冷的眼神融成春水溫柔,但看在長生宮主眼中,
卻比他的折磨還痛苦。

他的心底,居然有了人。冰冷無情的人…居然也會溫柔似春陽。就用那樣溫柔的
表情,他回手將劍送入長生宮主的心臟,瞬間奪去她的生命,和她的痛苦。

公子揮劍,血珠飛撒,不流一滴在秋水寒芒的劍身。委地的江湖第一美女長生宮
主,已經芳魂渺遠。

「公子。」一道黑影似自黑暗中化離而出,對他躬身。

「鄭烈,」他語氣閒適,「送長生宮主回長生宮。就說依約決鬥,長生宮主略居
下風,讓我誤殺了。」

「是。」黑衣的鄭烈抱拳回了聲,眼角餘光甚至不敢看那第一美女的容顏,「被
宮主收買的左護法已經擒獲,請問公子如何處置?」

「剮了。」他淡淡的說。

…剮?他抬頭看公子。

「剮,你不懂嗎?」仲謀的聲音越發親切動聽,鄭烈背上的冷汗卻不斷冒出來,
「簡單說,就是凌遲一千刀才斷氣。鄭烈,你才離開一段時間,就變笨了。」

「屬下愚昧!」鄭烈趕緊回答。上回他就是回得慢了,讓公子很仔細的在他身上
示範。那絕對不是玩兒的,「屬下這就去辦!」

「不用急。」仲謀沈吟了片刻,「還是我在你身上示範幾刀吧。省得你忘了我的
要求。」

他既不敢求饒,也不敢說好。心底暗暗叫苦,怎麼被調來伺候這個外表清雅內心
如魔的主。怎麼三十幾枝籤,就讓他抽到最倒楣那枝呢…?

「公子。」鬼魅似的身影從樹梢飄下來,「小姐將桃花供瓶起來了,很是喜愛。」

背著他的仲謀沈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已有些微喜氣,「鄭烈。」

「屬下在!」他的汗已經溼透後背了。

「不用剮太細,三五刀意思意思就算了。」這魔頭居然笑了一下,「難得我今天
心情這麼好。」

「是!」他趕緊轉身離去,省得這魔主又生出什麼新玩意兒。

他真納悶,怎麼天下爭武林盟主,就會落到這個時正時邪的無情公子身上呢?他
第一次拿到武林盟主寶座時,才十七。前年拿到第二次,才二十二。

看起來會蟬聯到永無止盡…他這苦日子是不是沒到頭的時候?

鄭烈狠狠地打了個哆嗦,卻不是因為太冷。他還是趕緊去發落那個倒楣鬼吧…不
然他就成了另一個倒楣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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