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沃芙背著行李跟在加爾羅身後走,加爾羅沒有問,沃芙也沒有解釋。像
是他們從來沒有分別過,加爾羅依舊是上尉,沃芙還是他的副官。

再自然也不過了。

「那麼,當初妳為什麼要走呢?」老鐵顎一臉不解,「上尉已經替妳申請好職位
,夜精靈方面也同意了。」

「…他有他的路。」沃芙淡淡的回答。

「鬼話連篇。」老鐵顎嗤之以鼻。

果然,還是只有夥伴了解她。她也不是不知道,加爾羅默默等她一起移防,拖到
不能再拖,希望她會改變心意。

為什麼她還是走了呢?

不是她畏懼加爾羅暴躁的脾氣,和隨時會爆發的瘋狂。這些她都能夠理解而且應
付。

她不能應付的是,加爾羅是個短命的人類,而她的歲月還悠遠得幾乎沒有盡頭。

如果繼續當加爾羅的副官,她就必須親眼看他老、看他死,在很短很短的時間。
老鐵顎之前的寵物夥伴,也是一頭狼。

是她第一隻狼,第一個可以信任依賴的夥伴、朋友、親人。

但只陪伴了她二十三年。等牠去世前,眼睛瞎了,腿也瘸了,卻還是忠實的跟隨
著她。

她的狼過世之後,並沒有想像中的傷心--但事實並非如此。

沃芙能吃能睡,一切如常。但她這個獵人,卻將近兩年沒有任何一隻寵物跟隨。
她可以將劇痛的瞬間壓抑住,像是沒有感情一樣。但偶爾,很偶爾的時候,痛苦
像是陰影處射出的鋒利之矛,猝不及防的穿透她疏於防範的心。

她的手邊,完全沒有「永遠」、「一直」這樣的東西。她總是無根的流浪,不停
的和親近的人說再見。

寵物這樣,加爾羅,也會這樣。

但她寧可欺騙自己,認為加爾羅一切都會好好的,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不會
知道加爾羅是怎麼死的、何時死的。她不用親眼和加爾羅死別。

為她的寵物送終已然太苦,用不著再添上加爾羅。

只是她沒想到,再次見到加爾羅,他已經死過了,而且遭逢比死還悲慘的命運。

「當初我不該離開你身邊。」在他們穿過地獄火半島時,沃芙說,語氣有著淡淡
的懊悔。

「…我倒覺得很高興。」他沒有轉頭,只是勒緊了馬韁,「最少妳好好的活在這
個世界的某個角落。」

沃芙無言,怔怔的看著加爾羅的背影,低聲催促霜紋豹,跟了上去。

其實,能夠有個可以跟隨的「人」,是非常幸運的事情。什麼都不用多想,什麼
都不用懷疑,只要堅定的看著前面那道背影…就可以了。

所以聖騎專注的追隨聖光,夜精靈孺慕伊露恩;所以聯盟勇士激情的喊為了聯盟
的榮耀,所以為了吾王吾土的榮譽,戰士奮死向前。

而她,私自的將加爾羅劃入自己的「狼群」,跟隨著他。

暫時,她不願意去想,生而有涯離別卻沒有盡頭。暫時她不願去想加爾羅日漸陰
沈的死亡氣息,和越來越壓抑不住的狂暴。

她希望,她只想…和別人一樣,可以自欺欺人的相信聖光或伊露恩,相信國王或
榮耀。

相信她狼群中的加爾羅。她的長官。

暫時,就眼前,當下。

***

本來只是個很小的衝突。

他們旅行到贊格沼澤時,被幾個冒險者找麻煩。但他們實在不該推了勸架的沃芙
一把,還頗為輕薄。

老鐵顎不依不饒的撲上去,鐵青著臉的加爾羅放了死亡凋零,大地沸騰如煉獄熔
爐,想逃的冒險者還被他用死亡之握抓回來。

沃芙喝止了抓狂的老鐵顎,朝著加爾羅腳邊丟冰凍陷阱,尖聲要這些不知死活的
小鬼快滾。

被凍在冰凍陷阱裡加爾羅氣得幾乎發狂,「…放開我!」

「幾秒鐘就解凍了。」沃芙冷靜的回答。

加爾羅施法解凍,卻又挨了一記翼龍釘刺,沃芙在他跟前不遠補了個冰凍陷阱。
「小鬼頭不懂事,你這麼大的人跟他們有什麼好吵的?」

「他們居然敢對妳無禮!」

「他們說得也沒錯,我的確是狼人養大的小孩。」沃芙聳聳肩,「之於那些污言
穢語只是荷爾蒙過剩,又沒女人肯給他們把,無處發洩所致,你又何必跟他們多
計較?」

等加爾羅恢復,那幾個冒險者不知道逃到哪去了,氣得大半天不跟沃芙說話。

「你不了解,」沃芙無視他的臭臉,心平氣和的解釋,「夜精靈認為狼人是被咀
咒的邪惡生物,不該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

如果她被狼人吃掉了,那還可以解釋。但狼人居然饒過一個夜精靈的幼嬰,甚至
還撫養長大…不是為了養成一個狼人間諜,就是有什麼陰謀詭計。

夜精靈是絕對不相信狼人會有什麼慈悲之心,即使是事實,也絕對不能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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