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馥性喜開闊,所以她的院子一出來,就是一個小湖,花了不少心思才讓一條
小溪改道,成了一個活水湖。

入秋半湖殘荷。她擺手不讓人跟,拄著杖,踽踽獨行。想讓自己的心思沈靜些。

二皇兄來鬧過後,已然過了五天。管家報告說,馥王府附近多了不少暗樁子,請
示要不要驅離。

「隨他們去。」慕容馥默然,「加強我們府內的巡邏就是了…去請一支羽林軍來
。萬一有歹徒硬闖…一個活口都不要留。」

雖然她只剩下這一畝三分地…但太小瞧她,是不行的。她倒要看看,皇兄有沒有
那個膽,闖進她的馥王府綁人。

她絕非善類。

但她還是煩躁,很煩躁。都已經安分守己退下來了,皇兄還是硬要把她拖下水。
岳方,只是個引子。

皇家,從來不是什麼善地。

她走過九曲迴橋,風吹殘荷,瑟瑟蕭索。她人生的秋天,好像怎麼過都過不完。

走到橋中,隱隱約約看到湖心亭有人影。她瞇細眼睛想看清楚…秋風漸寒,使女
們也不喜歡到此喝西北風。而這個時間,已經過了打掃修繕的時間了…

等她踱步向前,看清楚了是瘦得可憐的岳方時,不覺詫異。他能起床也不過幾天
而已,怎麼就走到這兒來?陰天的半殘荷湖,又有什麼景色可以看?

看他站了起來,傾身看著湖水時…有種強烈的危機感湧上慕容馥的心頭。

「不要!岳方!」她厲聲。

岳方驚詫的回眼看她,卻笑得非常的溫和淡然,對她深深一躬。

然後就傾身到冰冷的秋湖中。

「岳方!」她撲到橋欄,只看到一方漂蕩的衣袖。

可惡…可惡!欺負我腿瘸了,跑不過去阻止?慕容馥大怒,從懷裡取出一只短笛
猛吹,聲音尖銳高亢,驚動了整個馥王府。

然後她拋掉手底的香木杖,解掉衣服,僅著中衣,縱身跳進寒冷的湖水中。

這是誰也不知道的祕密…她會水,而且游得很好,屬於無師自通那種。一個猛子
紮進水底,岳方沒有一點掙扎,緊緊的交握雙手於胸,閉著眼睛直直的往下沈。

可惡…可惡!

但她游的速度還是不夠快,費了很大的工夫才追上,可他的口鼻已經開始出現淡
淡的血水。

揪住了他的衣領,憋得肺快爆炸的慕容馥心底的怒火更盛。

可惡!

她勉力游出水面,嗆咳著,吃力的拖起沈重的岳方,托著他的下巴,被短笛招來
的奴僕大嚷大叫的指著,家將已經放下小舟划了過來。

「招御醫。」凍得唇都青紫的慕容馥冰冷的說,「把他治好!」

家將面面相覷,還是管家說話了,「回殿下,岳先生…斷氣了。」

斷氣?他敢斷氣?老娘到這種地步都不敢犯自殺這樣的大罪…他敢死給我看?

慕容馥粗魯的推開擋在她面前的人,瞪著躺在岸邊,嘴角居然還噙著一絲笑的岳
方。

「滾開。」她不耐煩了,「去招御醫!」

慕容馥親手急救,讓他吐出不少水。呼吸是停了,可心臟還很微弱的跳動。

你看,你的身體還在掙扎,你怎麼能夠說死就殺死自己?!

她將岳方的下巴抬高,在眾人驚詫羞赧的目光下,把嘴覆在他的唇上。

沒見過人工呼吸?她對那些低低的抽氣聲很鄙夷。算了…他們的確不知道啥是人
工呼吸…

過了一會兒,岳方嗆咳著開始呼吸,抽氣聲瞬間轉為驚噫。

鬆了一口氣,慕容馥的怒火卻更大,她掐住岳方的下巴,強迫他直視自己的眼睛
,咬牙切齒的說,「…你最好有個好理由。」

喘氣微微的岳方躲著她的目光,「…不能像個人般好好的活…最少我也希望像個
人一樣好好的去死。」說話間,又咳了好幾聲。

慕容馥更用力的掐他的下巴,「錯了。死很不容易。對你而言,特別不容易。你
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犯了我的禁忌。」

她雙目宛如寒星,發出冰冽的殺氣,「自殺,是我絕對無法原諒的過錯。你很快
就會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抬下去!」她喝道,「派三個人給他,日夜盯著!擦破一塊皮,就自己滾吧。
王府不留沒用的東西!三餐都要吃到量,他敢絕食…就給我灌!」

她甩開要扶她的雀兒,搶過香木杖,顫巍巍的自己走回去盥洗。

但即使是舒適的熱水,也沒能讓她心底滾燙又冰冷的怒火稍微退卻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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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蝴蝶(seb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