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選了一處僻靜的荒野降落,殘破的屋子,屋頂半塌,但還有四面牆。

附近杳無人煙,好地方。

天一點點的暗下來了,白女士皎潔的臉龐在天空凝視著…夜精靈崇拜孺慕的伊露
恩。

在她很小的時候,為了縈迴不去的邪惡細語引發的劇烈頭痛和惡夢大哭時,脾氣
暴躁的矮人養父,總不耐煩的咕噥,抱著她說很多古老的故事。

伊露恩與白鹿,和他們所誕生的森林半神。順著養父的指端,她仰頭看著伊露恩
皎潔的容顏,著迷而漸漸平靜了啜泣。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克林斯也過世很久很久了。

她收回目光,撿拾乾柴,用火石點燃,起了篝火。翻開命名法典,邪惡細語突然
囂鬧起來,震耳欲聾。頭痛漸漸追上來,如閃電擊中,眼前爆炸著燦爛又陰暗的
殘光,順著眼窩一直劈進兩鬢延伸的痛楚,逐漸加劇。

看起來這本破書是有用的。

她嚴厲堅決的將習慣的劇痛和震耳欲聾的細語推到一旁,一行行看著邪教法典。
很凌亂,沒有系統。這是某個暮光之錘的法師或術士,零星記載所見惡魔或偽神
的記錄。

雖然很像瘋人院的塗鴉,但她終究在當中找到兩個熟悉的符號。

名為「傲慢」、「暴怒」的穢惡符文…最少非常接近。沒有完全一致,或許是筆
誤吧。

這是她最接近真相的時候。

但是文字記錄很少…真的很少。更不可能有真名,只有俗稱,「污染者」。

污染者。對…她追蹤的路程中,這個名字反覆出現。或許她的狩獵終於有了成果


心口熾熱,狂燃著憤怒的火焰。污染者。她無聲的唸了一遍。

你試圖抵抗,你緊抓著自己的性命,好像這對你似乎很重要…你將會學到教訓的


陰森森的聲音,像是從地底冒出,在囂鬧吵雜的邪惡細語中,異樣清晰。一個扔
不掉的小箱子,玩具般的解謎箱。充滿惡意的掛在她的腰帶上。

讓她劇烈的頭痛更劇烈,像是有人用鈍斧慢吞吞的劈開她的頭顱。

雪上加霜。

她沒有向往常一樣叫它閉嘴,只是冷笑一聲。輕輕哼著歌。

「在沉睡之城奈奧羅薩中,四處行走的都是瘋狂的事物。
奈奧羅薩是一座古老、恐怖與無盡罪惡的城市。
看看你的周圍,這些人全部都會背叛你,你會尖叫的逃入黑暗的森林…

在沉沒的城市中,他在那裡沉眠著…
溺死之神的心就如黑冰…
魚群都知道所有的秘密,他們知道何謂冰冷,他們知道何謂黑暗。
星辰劃過寒冷的海流,其冰冷讓人在黑暗中發抖。
在海洋的深處就算是光也會死亡…

你又做了相同的夢了嗎?一頭有著七個眼睛的黑色山羊正在從外面注視著你。
巨鳥從死樹上看著,在他的陰影下沒有任何生物的呼吸。
在幽暗的樹林內有隻小羔羊迷失了…
它就站在你的背後,別動,別呼吸…
你祖先那些受盡折磨的靈魂正緊抓著你,他們在沉默中厲聲尖叫,他們的人數
是數不清的。
你試圖抵抗,你緊抓著自己的性命,好像這對你似乎很重要…你將會學到教訓的…
任何地方的任何事物都有靈魂,而任何的靈魂都能夠被吞噬…
就連死亡本身也會死去…
真實與虛假之間沒有任何的分別…
虛空吸你的靈魂為食,它滿足於緩慢的饗宴你的靈魂…
你做夢是因為你在睡覺還是因為你想要逃避現實的恐懼呢?
在蠻荒地區那些安靜、沉睡、醒目的房子總是在做夢,把它們拆毀是一件慈悲
的事。

打開我!打開我!然後就只有你才會瞭解何為真正的和平。」

這就是解謎箱所能發出的所有話語,沒有辦法超過這些話語之外。將它所能說的
話說完,這個邪惡的箱子只能緘默。

雖然她頭痛的更厲害,袖子緩緩的沁出血跡,在視力所及的遠方,某種惡魔或偽
神爪牙的模糊分身,慢慢往她的方向靠攏。
血跡越來越擴大,兩只袖子印出七個清晰的穢惡符文,像是七個眼睛。

痛。很痛。痛到兩隻手臂都快抬不起來。邪惡越靠近就越痛,邪惡的低語變成尖
叫。

這就是用血腥換取安寧的代價。只要她犯了「傲慢、妒忌、暴怒、懶惰、貪婪、
貪食、色慾」當中一種罪行,邪惡的某種玩意兒就會找到她,索取牠自認為的祭
品。

幾乎聽不見,看不到,痛得讓人想去死。

所以?又如何?

「不是你不放過我…是我也不放過你。」她傲然的扛出一把槍,「不要用軟弱的
分身引我發笑…面對我!用你真正的面目面對我!」

是,她看不見。在劇烈頭痛的發作下,她看不見。而她曾經遠赴外域,求惡魔獵
人奧翠司收她為徒。她願意拋棄視力…反正關鍵時刻往往視力就會失去作用。

但奧翠司拒絕她,抬起蒙著眼的臉龐冷冷的對她說,「不。倒不是因為妳是個人
類,或者妳已經被邪惡玷穢。而是,妳若不能平息狂風般的饑渴…對力量和血腥
的饑渴,成為惡魔獵人對妳和世界只是災難…從我手裡誕生另一個伊立丹.怒風
,我無法忍受。」

奧翠司拒絕她的哀懇,卻將一個只能用一次的黑色爐石放在她的掌心。「善用妳
自己的力量…是的,妳也有自己的力量,抵抗到底吧。若是抵抗失敗…來我這兒
。我為妳解脫。」


善用自己的力量。是。她看不到聽不到,但她還有動物夥伴,名為「火之靈」的
黃金豹。

牠的眼睛替代她的眼睛。牠的知覺替代她的知覺。

槍火怒吼,正確無誤的轟進第一個撲進門內的邪惡爪牙。

來啊。

像以前無數次相同,她敏捷的將子彈射入邪惡爪牙體內,一一消滅。在幾乎痛到
發狂的境地裡,更狂暴悖亂的大開殺戒。動物夥伴露出獠牙怒吼撕裂所有眼前的
敵人,宛如她怒火的延伸。

直到天明,直到一切緘默為止。

全身沾滿邪穢腐敗的血肉,從靈魂到肉體都被玷污。

那,也不怎麼樣。

她依舊還是她,沒有魔化成別的東西。她還活著,用不著動用黑色的爐石。

最少在殺死畢生追獵的仇敵之前,絕對不會倒下。

在那之前,她會克制住自己,不犯七原罪…盡量。她的生命不能浪費在跟這些垃
圾爪牙消磨中。她發誓一定要把子彈筆直的射入仇敵的頭顱中。

用克林斯送她的槍。

但為什麼會引發七原罪的後果…她不願深思。即使地精盜賊粉嫩的臉龐浮現在她
的腦海裡…她堅決的推開,不去想。

控制住自己…控制住。妳還是個人類,即使是個出生不久就被獻祭過的人類,生
命依舊脆弱不堪。

不要過度的把自己消耗殆盡。

她強迫自己睡一下。最少在夢境中,她能夠暫時的安寧,純淨而無瑕。

再多的玷穢也沒辦法徹底征服她。最少靈魂如此,夢境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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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蝴蝶(seb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7)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