齜牙咧嘴的照著鏡子,明峰看著自己被打破的嘴角。

這女人下手不能輕一點嗎?就這樣一拳打過來,饒是閃得快,還是讓她打中臉頰
,不知道被她手上的戒指還是什麼鳥的割破了,瘀青之外還帶一點傷痕。

超痛的。

但他並沒有意識到,之前跟麒麟打架,他每戰皆墨,好幾次都讓麒麟坐在肚子上
或背上,麒麟還很囂張的喝酒取笑。

自從魔界歸來,他和麒麟打了個平分秋色,往往是蕙娘軟硬兼施(可能還不慎挨
了幾拳)才把他們勸開,當然他也不知道,他照著鏡子擦藥的時候,麒麟默默捧
著打疼的手、含著眼淚喝酒止痛。

一來是麒麟因為慈獸化,人類的靈力大幅減弱,又不能完全使用慈獸的力量,整
體戰力下降許多;二來他在魔界經過磨練,不管是法力或修為都更上一層樓,在
人狼族的艱苦生活也相當程度的鍛鍊他的體魄。

不管怎麼說,對於一個修道不到三十年的人類來講,他已經大大的突破了許多人
可望不可即的界限:跟禁咒師打成平手。

當然,沒有人告訴過他,他對這種能力也一無所覺。

他覺得自己還是跟以前一樣,若說多了點什麼…或許就是心裡多了點埋藏的傷口
。非常疼,但含著苦澀的甜蜜。但他不會拿出一張苦臉給人看。這是他私自的祕
密,私自的痛楚。他不願意因為這個痊癒不了的傷口,讓他重視的人也跟著難受


所以,他也跟往常一樣,追著麒麟恐嚇她肝硬化的種種後果,費盡心機藏酒,和
蕙娘一起下廚,閒暇的時候,他會就記憶所及,將魔界學到的一些法術和奧義抄
錄下來,準備送份影本給紅十字會。

但有時候,像現在,望著鏡子的時候。他會不經意的看到自己耳上小小的紅水晶
耳環。那麼小,像是一點血珠,沒有墜子,就是一根耳針上的朱紅,戴在自己的
耳朵上。

男人戴著這個真是好笑…但他這一生大概都不會取下來了。或許有一天,他會淡
忘這份痛楚,但有些美好經過時間的醞釀,反而更美好,更甜蜜。

我的羅紗、我的荼蘼、我心愛的花萩樹啊。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不讓淚水掉下來。拜託,戴著耳環就夠娘了,還哭?或許是
幻覺…但他覺得羅紗隨著他穿越那條痛苦的通道,一起回到人間了。他還記得羅
紗臨終時的幻夢,可不希望她的夫君是個愛哭又不可靠的傢伙。

找出羅紗的遺物,上面的血漬已經褪了色,不似當初的觸目驚心。

他說過,他要替羅紗找個衣冠塚。讓她在幻夢裡的田園永眠。

很多事情他不明白,比方說,未來之書。麒麟解釋過,他還是覺得很難了解。一
定有什麼地方弄錯了…我很普通,不可能是什麼「繼世者」。但麒麟不提這些,
只是北上一趟回來以後(還騎炸了他的疾風號!),淡淡的告訴他,危機解除,
最少三十年內沒有人會來抓他。

其實不管有沒有人來抓他,他都決定了。

「蕙娘,」他背著行李下樓梯,「麒麟呢?」

蕙娘整在補麒麟牛仔短褲上的破洞,有些無奈的輕笑,「她睡了。你買回來的半
打酒,她全灌完了。」

…她以為她在灌蟋蟀?

「但我想跟她說…」

「麒麟說,你若要出門旅行,把通訊錄帶著。」蕙娘遞給他一本小小的冊子,「
這裡頭有些她朋友的電話和地址。遇到什麼過不去的難題,就去找他們吧。最後
一頁是我的手機…別不好意思,一家人有什麼不能開口的?」

明峰張著嘴,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但、但是妳們怎麼知道…」

「時候到了不是嗎?」蕙娘凝視著他,「有些傷痕不是蓋著不去看,就不會發炎
、腐爛。」

他呆了一呆,背著行李挨著蕙娘坐下,接過了通訊錄。「…其實我不知道,我為
什麼會愛上羅紗。說不定只是琴聲感動了我,而她的悲慘讓我憐憫…但是蕙娘,
愛情是什麼呢?我想到她就會心頭發疼,她目光都可以拘束我的呼吸。只是坐在
她身邊彈琴,我就會、就會,就會覺得無比開心和喜悅…

「愛到底是什麼呢?難道不是混合了狂喜、憐愛和同情?不是所有美好情感的集
合嗎?我也不懂為什麼會愛上她,但我也不願意失去她…就算她不愛我也無妨,
若她能好好活著…

「現在我只能為她做最後一點事情,也就只能做這些。雖然安慰的是我,不是死
去的她…但我還是想去做、要去做…」

我的羅紗、我的荼蘼、我心愛的花萩樹啊。

他靠著蕙娘哭泣,蕙娘安慰的攬著他的肩膀。發現他耳上的紅水晶微弱的閃爍,
像是淚光般。

不過,蕙娘什麼也沒說,只是淡然一笑。

「去吧。」蕙娘遞手帕給他,「你不喚英俊前去?」

明峰寧定了一點兒,表情有點不自然。「我想自己去…哼,便宜那個混蛋了。讓
我發現英俊少了根羽毛,我就讓他六馬分屍!」

蕙娘無言了片刻。別說現在馬兒是希罕的牲口,難得一見,何況還要拉到六匹馬
來。她也不想問第六匹馬兒是要分那個部份。

目送明峰遠去,發現她那個醉睡過去的主子,兩眼炯炯有神的坐在客廳裡,按著
遙控器。

「讓他這樣獨自出門,妥當嗎?」蕙娘不是不憂心的,「東方天界鎖了個乾淨,
他方天界也差不多也撤光了。人間真正無政府狀態了…妳看明峰這麼一個人出遠
門…」

麒麟沒好氣的甩著手,「瞧見沒?這該死的孽徒把我的手背打青了!妳放心,遭
殃的絕對不是他,是那些想吃他的妖異。哪個不長眼的想抓他,那叫做自找的遭
瘟。老賴著我成什麼體統是不是?總要出門磨練磨練。」

「…妳只是氣他晚餐不肯做布丁吧?主子,妳真的吃太多了…是,我知道妳腰圍
一吋也沒有多,但是妳舊傷的皮薄了很多…真的會裂的。」

「裂了再說吧。」麒麟隨口敷衍,「趁孽徒出門,蕙娘,我想吃焦糖布丁、巧克
力慕斯、草莓塔…對了,還有明峰藏在他房間裡的那瓶香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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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蝴蝶(seb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