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首欲飛


這種奇觀一直到天色微明才消失,那些頭顱像是煙火般四散,紛紛飛走。這麼一
鬧,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上網查了很久。

這種妖怪在日本稱為「飛頭蠻」,或者是「轆轤首」。其實這是兩種妖怪,只是
常被混為一談。

中國的飛頭蠻是被刑廢貶為妖的神族,我無意間「閱讀」過這部份的記錄。而這
種飛頭妖怪雖然形態有點像,但飛頭蠻沒有身體,只有頭顱,還保留若干神性;
飛頭妖通常都還有身體,只是在睡夢中腦袋和身體分家,無意識的獵捕昆蟲。

這比較接近人類的變異,或說一種疾病。有種會身體和腦袋分家,另一種只是脖
子伸長,但這兩種應該是相類似的現象。

這種飛頭妖的分布很廣,中國大陸、馬來西亞、南美洲、波蘭等地都有文獻記載


我看到的,應該就是這種飛頭妖。

「…醫院裡到底有多少飛頭妖?」楊大夫來巡房時,我淡淡的問。

他聳了聳肩,「其實你應該看不到。他們不會傷人。」

「是不會。」這點我倒是同意,「但幸好我沒有心臟血管上的疾病,不然可能會
因為急性發作一命歸西。」

「這你倒不用擔心,」楊大夫淡淡的說,「你吃過肉芝,嚇死也會復活的。」

…這好像不是什麼值得慶幸的事情。

等我痊癒到可以去花圃散步,意外的我看到這些飛頭妖患者。他們像是長期睡眠
不足,老是在發呆。在陰氣這麼重的醫院,我的鬼氣顯得微不足道,連護士都嚇
不了,何況這些正港無雜質的妖怪。

他們懷著如在夢中的神情,總是翹首望天。

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識的懷念飛翔的滋味。

正如楊大夫的保證,他們的確不會傷人,是群溫馴害羞,帶點茫然的妖怪。天天
見慣了,反而有些親切,發現我看得到他們,他們會飛過來撞撞玻璃當作打招呼
。我因為生病太久,正趕稿趕得沒天沒夜,往往頭也不回的舉舉手,表示我聽見
了。

他們也不囉唆,真是好妖怪。

我在這個陰氣逼人的療養院安頓下來。有楊大夫的庇護,我的日子清靜很多,我
難得的過了段安靜的日子。

就在某個楊大夫去台北開什麼醫學會議的時候,我趕稿告了一段落,悠閒的站在
窗前看著半殘的月亮,那些飛頭妖悠然的在路燈下捕食昆蟲,真是個靜謐的夏夜


幽幽的,一聲像是從地底冒出來的歌聲,打破了這種安全的靜謐。


「在迷惑人的月光下,給我一千人份的首級,讓我的口袋滿滿的。
  如果想用什麼收買我的嘴唇,給我一千人份的首級,跳舞時口袋沉沉地撞擊…」


其實聲音很嬌脆悅耳,非常好聽。但說不出為什麼,我有種強烈不舒服的感覺。
從來沒有發出聲音的飛頭妖,突然發出非常高頻率的尖叫,紛紛逃逸。就在我眼
前,逃得最慢的那個飛頭妖,臉孔扭曲絕望的,被吸入張著裂口的大地。

裂口迅速合攏癒合,什麼痕跡都沒有。只有被吞噬的飛頭妖,發出掙扎含糊的尖
叫,很快的歸於寂靜。

第二天,向來非常鎮靜的護士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

聽說,有個病患的腦袋不見了。沒有頭顱的脖子光禿禿的,不但沒有血跡,事實
上也沒有意義上的傷口。就像是斷肢癒合,只有一個巨大的疤痕,上面沒有頭。

我說過,不是我去尋找危險,而是危險總是喜歡…

找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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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蝴蝶(seb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0) 人氣()